北京、重庆、杭州、泉州、临汾、平遥、丹东、旅顺……每到岁末年初,我都会在朋友圈盘点过去一年的所到之地。2024年这几十个熟悉或陌生的城市,大部分总能与某一处遗迹、某一个博物馆、某一件文物等关键词有关。
我很幸运,当这一届年轻人纷纷奔赴文物古迹和博物馆的时候,我从一工作就扎入了这池春水。从业12年有余,我目睹青年的潮水涌向这里,也看到考古文博领域以更加开放的姿态和年轻人双向奔赴。
“服务青年成长,推动社会进步”,是《中国青年报》的slogan;具体到每一则报道,青年视角是一以贯之的。即便是本报听上去最“老”的版面——国学版,其宗旨也是“青春国学”。
媒体有时候像一座桥梁或者一个摆渡人,一边是读者,一边是采访对象。当我的一边永远是年轻人的时候,我就得让另一边也变得青春起来。
所以,写文物的时候,不能只写它的年代材质、工艺审美、历史渊源,我还要讲人的故事,尤其是普通人——即便是帝王将相,也有普通人的一面。
比如,秦国士兵“黑夫”和“惊”的战地家书,信中要家里寄钱和衣物,“惊”还叮嘱新娶的媳妇要家庭和睦;又比如,汉景帝之子江都王刘非给妃子淳于婴儿的一个银带钩,普通带钩都是整体结构,中间分不开,而这个带钩能从中间分成两半,两个半扇的内壁,分别以阴阳文刻有小篆铭文“长毋相忘”,隐秘而深情。
写历史的时候,要找到它与当下的草蛇灰线。这种连接,也许是共同的情感和祝愿,也许是古人与今人目光交汇处的沧海桑田。
2024年夏初,跟随由国家文物局组织的“文物保护看基层”(东北行)主题宣传活动前往东北采访时,5天坐了7趟高铁,从北京一路北上。坐在火车上,想到在120多年前,中东铁路也大致是这样的线路,旅顺、横道河子、哈尔滨……沿途因车站而兴起的城市,历史文物建筑旧迹可循,而当时的中国是怎样的沧桑。如今,这些老房子有了新功能,文物的故事和家国的故事一样,开启新的篇章。
文物历久弥坚,文物工作者永远年轻。这个年轻,可以有两种理解,一是永远保持青春向上的精气神,二是永远有年轻人加入这支队伍。有一首歌里唱,“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,也穿过人山人海”,这用来形容记者非常合适。
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启动后,我的一个年轻同事,在重庆体验了一天当文物普查员,发出了“文物普查,德智体美劳缺一不可”的感慨。这个要求可能也同样适用于考古文博领域的记者,这种感受在采访世界遗产时尤其刻骨铭心。
2024年北京中轴线申遗,我以“拉练”般的强度,在7月酷暑中走了一遍中轴线各个点位;也还记得2021年泉州申遗,那是更胜一筹的酷暑,站在洛阳桥的中央,进退踟蹰,长叹一声,桥和历史一样艰辛而漫长。
在北京中轴线点位采访时记录展览信息
新闻追求“网红”“爆款”,但我更喜欢于无声处听惊雷。新闻热点固然要跟,发现日常生活中的平凡事,能反映出这个时代更普遍的社会状态。比如,我曾采写报道《博物馆“生活圈”走进年轻人的日常》,只有当逛博物馆这件事成为日常,博物馆的功能才能得到更大的发挥。让人高兴的是,这样的日常正越来越多,在轻描淡写中,自信自成态度。
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,历史不仅仅是客观事件的记录,还与当代的思想活动紧密相关。今天的我们重新行走、持续记录,要留下的是一份历史的底稿。
(中国青年报记者 蒋肖斌)
责任编辑:翟如月